B站陈睿:年轻人喜欢的亚文化将成为主流

　　所有的流行产品一开始都是小众产品

　　我觉得未来的互联网一定是：更加长尾，更加个性化，更加有深度

　　2015年10月27日晚，著名视频网站bilibili(简称B站)执行董事陈睿作客复旦大学蔡冠深报告厅，和大学生们分享了他对B站与动漫的看法，对B站未来的展望，以及对B站所主导的青少年亚文化将成为主流文化的信心，还小小透露了B站买番的下一步计划。

　　以下为陈睿演讲及问答记录：

　　主持人是14级的吧，我是97级的。

　　我毕业是2000年，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在成都找一个月薪2000 的工作。之前的大学是包分配的，我们那一年开始找工作。我们那时候最流行的是找外企。我记得有一家大公司来招聘，联通，大家可能没有听说过，招聘很积极，虽然是新成立的公司，但是承诺四年发一套房，那时候房价不贵嘛。华为也来招人。看到大家想到那时候我还是个青葱少年，非常感慨。

　　今天主要是分享一些经验，还会给大家留很多时间提问。

　　Part1：一开始我们只想做小众

　　不知道大家对什么感兴趣?大家都上过B站吗?(几乎所有人都举起了手)

　　我是B站的前2W用户，那时候基本没什么人知道B站，而且我也不知道用户年龄多大。到后面，我很快认识到BISHI团队(bilibili创作团队)，发现他们年龄比我小一些，他们都是90后了。有些人感觉B站就是动漫。有多少人是为了动漫上B站?(观众自发举手)差不多三分之一。那其他人是为了什么?我记得2013年的时候，B站活跃人数已经几千万了，我在百度指数查B站是零，也就是说没有一家媒体报道。到了14年的时候，忽然有一些媒体开始报道隐形的B站了。后来我发现是因为很多我的战友进入了各大媒体，向他们的上司极力地安利了B站。B站的创始人那时候还在上大学，就创立了B站。在我看来，B站的整个过程可以用四个字形容：无心插柳。我当时加入B站，完全是个人爱好。(那时候创作团队)两个人都不到23岁，3K块租了个民房在杭州，当时B站公司都没注册，唯一的收入是百度和谷歌的广告。当时无论是做B站的人，还是我参与，都是个人兴趣。我们一定要保持B站的小众特色。我们自认为走的是一条荒无人烟的道路，但是走着走着就发现了一座城市。我是第一代网民， 我在金山做一个程序员，金山用一条24小时的专线。以前上网都是用电话拨号的，我记得那时候只要我上网，我家就与世隔绝了，因为别人电话就打不进来了。 QQ最早是聊天软件，跟陌陌一样，看谁的头像好看，就打个招呼，嗨，你好啊。那时候上网的都是素质很高的，没点钱都交不起电话费。06年的时候，我的一朋友打传奇，一个月电话费就2000。也就是说那时候谁都没有想到QQ能变成现在这样。当年的腾讯不像现在的腾讯。03年最牛B的互联网公司是谁吗?当然是新浪啊。那时候新浪是美国上市公司，腾讯连域名都没有。就是从它这儿带坏了风气，就是从它开始，就都是两个名字了。我就问新浪：腾讯能做起来吗?新浪就说：当然不行，QQ都是小孩用的。我当时觉得好有道理，但是他们忽略了一点：小孩都会长大的。从大家开始用QQ到大家都用QQ只用了三年。所有的流行产品一开始都是小众产品。

　　Part2：弹幕是什么

　　弹幕的真正作用有两个：一个是围观，一个是吐槽。它把单向的做成了双向的，加上了一个情感的反馈。一开始可能不习惯，但是你接受了这个设定，就会觉得进了电影院没有弹幕反而不习惯了。

　　《秦时明月》搞了弹幕电影之后就开始有很多媒体进行报道。在B站看很多悲情的电影的时候，就会有……对吧，然后就很出戏。出现前方高能的时候，就“啪” 的把声音关掉。包括像打码，也是弹幕比较鬼畜的一个形象。在国内没有买版权的时候，野生字幕君就出现在生肉里。其实字幕组是一个相当牛B的东西。我从小就喜欢看动漫。那时候都是盗版，七龙珠啊，我一套一套的都买了。我还看的很认真。那时我上初中的时候我看台湾的灌篮高手，太坑了，一张碟只有两集，你知道灌篮高手有多少集吗?108集。我真正开始看动漫是2002年，BT和电驴出现了，从此打开新世界的大门。

　　那时候还没遇见王思聪，后来我问王思聪他在哪个字幕组，他说在日英组，把日文翻成英文，那个太……我肯定遇不着。字幕组一毛钱都拿不着，但是他们很热情，还特别爱竞争。B站出现了之后，就出现了野生字幕君。然后就有人拼命的上传动漫，以至于我们都以为他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组，这个人现在还在勤恳地活跃在B站。在那个年代，野生字幕君我觉得还是很剽悍的，尤其那个时候还打成了特效弹幕。

　　弹幕的关键不在功能，而是内容。一个女王范的妹纸和我说：你知道土豆开始做弹幕了吗?那你们B站不是完蛋了吗?哈哈哈……B站最难得的是聚集的都是对这个漫画真正喜欢的人。视频里出现了一个漂亮的妹纸，他不会说：腿好美。他会说：我老婆又出现了。这样感觉就不一样了。你们看境界的彼方吗?弹幕说：我不高兴了。弹幕很有意思：我从来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。还有那个：我和我的小伙伴都惊呆了。这些网络流行语都是从B站开始的。弹幕是一种瞬间激发灵感的形式。弹幕现在是每天新增量是一百万条。

　　Part3：B站的用户

　　B站大多数用户还是90、00后，和我们还是有一个断层的。90后的父母是70后，00后的父母是80后。70后之后是中国第一批资产阶级，也是第一批有点钱的人。你们大多数是独生子女吧?家里情况都比较好，和欧美国家差不多，因为你们都是在城镇生活的。对于你们来说，可能13、4岁的时候就开始上网看动漫了。从这个上说我们是同步的。可能一个人比我小十岁，但是他的QQ等级比我还高，因为他小学六年级的时候就买了QQ会员了。我觉得你们这代人从小接受的文化娱乐功能和我们是不一样的，这一点你们其实更像欧美和日韩的人。喜欢春晚的人有?喜欢赵本山的?郭德纲的?(观众稀稀落落地举手)看，这个比例和我们比太少了。看暴走漫画的有?这个就多了。因为你们会发现暴走漫画段子切换的比较快，更像欧美影视剧。

　　悲剧的是我身边的人看B站的人并不多。我身边的人看到我再看弹幕就说：画面都看不到了，还有什么意思?我当时觉得我完全没有办法和他交流。我在退出猎豹之前，我和朋友喝茶，我说，我要去做动漫。她说：我认识你多年了都不知道你喜欢动漫!那时候他看我的表情就好像我出柜了!

　　我上中学的时候，特别喜欢看周星驰，大内密探零零八。当时周星驰不叫电影，大人们觉得唐国强那种才叫。但是90年代的时候大学生都已经很爱看了。周杰伦也是。我觉得就是这样，年轻人喜欢的亚文化在五到十年之后就变成了主流文化。最重要的是这个受众是否有话语权。我觉得非主流亚文化并不是真的不好，而是因为受众社会地位不高。看话剧、看歌剧有上B站的人多吗?那么为什么看话剧看歌剧就是主流?这没道理，就是受众的原因。

　　Part4：B站的未来

　　我觉得未来的互联网一定是：更加长尾(小编注：”长尾理论”即个性化需求比主流需求占有的市场更大)，更加个性化，更加有深度。起点有一个向作者打赏的功能，未来我们也会做一个投喂，向up主喂药、喂食物。我更相信UGC主义，相信每个人都有创造好内容的一瞬间。就像知乎，会看到很多神人，我给看跪了，妈妈问我为什么跪着看视频。我们提供更加个性化的内容，给个人作者更多的机会。但是UGC也不能超过PGC。权利的游戏一集的成本折合人民币一亿，这是一个教授怎么都做不来的。

　　我再问一下喜欢看游戏区的有多少?为什么妹子也喜欢看?是看敖厂长吗?看鬼畜区的呢?舞蹈区的呢?为什么妹子也看舞蹈区?

　　有人问我，是什么人喜欢上B站?在我看来，B站是一个典型的圈子的文化。这里要说一下，《大圣归来》也是在B站火起来的。在B站没有之前，我是完全没有听说它的，这是不应该的，他们的宣发特别糟糕，他们当时做了一批大圣的手办，结果第一天都没有运到电影院。做的时候特别缺钱，是一家公司联合赞助，结果一家都没给钱。有一天B站出现《大圣归来》的PV，当天就冲到了电影区第一名。公平的讲，跟世界水平相比，《大圣归来》是7分，跟中国以前的动漫相比，简直就是无穷大!后来又出现了很多二次制作的视频。后来我到猫眼看，底下的评论都是：我是从B站来得!

　　今天我就讲到这儿，下面时间给大家提问。

　　B站会有广告吗?

　　主要是一开始没有广告，后面不太好意思加。这个是开玩笑的，大家不会觉得中间插了广告会特别扫兴吗?我插一下，现在视频网站广告越来越长，这确实是他们的盈利方式。但是我们不一样，UGC超过三分之二，所以成本和其他视频网站比要好很多。

　　弹幕为什么从动漫这个平台开始活跃的呢?

　　因为弹幕一定是一个小众平台的东西。很寂寞的人在弹幕上抱团取暖。你可以在这里大喊：XX大法好!这是我老婆!

　　B站会成为主流吗?

　　随着你们成为主流，B站也会主流，这是必然的。

　　哪一部动画对你影响最深?

　　true tears。真实的眼泪。P.A. WORKS一生推。我就吐个槽吧，日本动漫在过去的十年其实是越来越俗，因为日本资源太缺乏了。只有三种嘛：后宫片、卖肉片、卖腐片，最多加一种，小圆那种，百合加虐嘛。

　　但是过去十年也是日本文化和日本动漫结合得比较好的。当然还有一部是每个男人都喜欢的一部：秒速五厘米。

　　(80后大叔提问，曾在《星游记》动画公司公司，觉得在B站看到大家讨论自己的作品有“此生无憾”的感受。)现在中国的动画并不是那么令人满意，B站会制作动漫吗?

　　B站的官方团队是不会做，但是我们会参与或者辅助别人做一些动漫。我坚信，中国一定会成为世界最大的动漫市场。中国的腐女战斗力是很强的，正版动漫投票的时候票数最高的是《K》。中国动漫的崛起是必然的。中国追上日本大概也就是三到五年。市场经济是伟大的，邓小平是伟大的。举个例子吧，大家看完了《甄嬛传》再去看《金枝欲孽》，就会觉得TVB有点熊。你们知道一集《中国好声音》投资多少钱吗?2kw。而一集《康熙来了》只有50W。我觉得以后中国只要用钱砸就可以了!用钱砸死它!《大圣归来》票房9.56个亿，比EVA票房还高，EVA是什么?是一代人的记忆啊!所以说中国市场的潜力是无穷的。

　　B站买番的标准是什么?可以透露一下明年B站1月会买哪些新番?(热烈鼓掌)B站什么时候能再看到 舰娘 ?刚刚提到EVA的时候我特别开心，我是EVA贴吧的吧主。

　　靠新番承包的肯定是九牛一毛了。喜欢的人会出一部分，但是版权非常贵。2012年，一部新番要几十万。13年，爱奇艺买《进击的巨人》，一集1w美金，优酷买《FREE》,几万美金，14年买《FATE》,我就不说了。12年到13年涨了10倍，14年还在涨，一集上万。而一集韩剧少说要两百万人民币。

　　版权之所以贵，是因为大家都在抢，要到播放的前一周我们才能知道。在这里给大家透露一个，明年四月会有一部国漫要上东京电视台，中国人男一号，打鬼子的题材，女一号是日本人。日本人还挺喜欢看抗日神剧的。就像我们喜欢看宝莱坞歌舞片。当然(这部动漫题材)是架空的，会有中日两套声优，日本的应该会有金木小天使(《东京食尸鬼》主角金木研cv花江夏树)。